第88章(2 / 2)
万万人,终不似、伊家好。”
柳方洲眼睫微动,念出来一片词。
脱口而出之后他又暗地懊恼,不是说诗吗?偏偏脑海里最先想到了这首词来。
“这不是诗。”柳方洲又难为情地解释,“是词,词牌名是卜算子的。和咱们唱的曲牌差不多的道理……”
“恨不相逢早。”杜若点头念了念,忽然又歪头笑了,“我觉得它讲得不太对。”
“什么?”天边的云彩被风推动,日光正正当当晒在了柳方洲的脸上,他眯起眼睛问。
“识尽千千万万人。”杜若说,“能相识就已经是有缘碰巧,怎么还会拿着和别的人比?就算没有相识很多很多的人,还是会觉得好。”
那时杜若并不知道,能够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就与最好的那个人相逢,是多么难得的事——偏偏是他们相逢。
“你这个巧字,也是与‘早’和‘好’押起韵来了。”柳方洲也笑了起来。
杜若看着他舒眉而笑,也高兴地笑。
“你教我这些好不好?”杜若认真地叠起手指,有些紧张地问,“我也想学这些——虽然会唱,但是‘相逢’怎么写,我也想知道。”
“好,当然好。”柳方洲欣然应允,也忘了自己刚才说想作诗的事,把墨笔在手心里点了点,试过颜色之后就给杜若写字看。
于是柳方洲写字给杜若看,两个人心里都暗暗地高兴。
杜若忽然想起来什么,一骨碌爬了起来,拍了拍衣服下摆的土,跑到自己床铺旁边,抱出来一个糖果盒子。
还是去年过年时师父奖给他的糖果盒子,四四方方的银色铁皮上印着一些花哨的图案。
“喜相逢——冠华洋行。”盒子上这样写着。
杜若捧着铁皮盒子,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去,念给柳方洲听,“这里写得也是‘相逢’呢,我就记得眼熟!”
柳方洲微笑着连连点头。他这个师弟果然冰雪聪明。
“相、逢。”杜若欢欢喜喜地点着铁皮盒子上印着浅蓝淡粉的花字,“下面写的是——”
“对。”柳方洲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,“下面写的是糕点厂的名字,冠华洋行,奶油花生糖。”
“师哥,你也吃。”杜若摇了摇铁皮盒子,还有两块。他张开手把浅白色的奶油糖倒出来,递到柳方洲面前。
“怎么,这是你的学费吗?”柳方洲笑着想推辞。
“是我想给你吃呀。”杜若固执地递给他。哪有人会不喜欢吃糖的?他这个师兄就是在装大人样子。
柳方洲只得接过糖果。
奶油糖抿在嘴里一丝丝化开,暖融融的,像是中午时晒在眼皮上的日光。
杜若含着糖仍然对他笑——为什么总是这样欢喜?
也许是相逢喜、喜相逢。相逢就是这样让人欢喜的事。
“打花巴掌儿正月正,老太太爱逛莲花灯……”
东福门这一片多的是花楼烟巷,黄昏时分四处都是歌声笑声。穿着黑丝绒旗袍的女人倚在软榻上,唱着的却是一首儿歌。
“烧着香儿呀捻纸捻儿呀,茉莉茉莉花儿呀……”
她面前坐着一个还穿着花兜兜的小男孩,虎头虎脑得可爱,张着手跟着女人的动作打花巴掌玩,被抓住手指的时候就咯咯直笑。
“好啦好啦,不玩了。”
女人把幼童抱进怀里,爱怜地吻了吻他圆滚滚的脸颊。
“等娘晚上回来,包饺子给小典吃啊。”她笑眯眯地用手指蹭蹭小孩的鼻尖,“小典乖乖地等娘回来。”
她手上戴着玻璃染色的戒指,光灿灿地有些花哨,蹭在项正典毛茸茸的脸颊上。
“啊!”牙牙学语的小孩仰起脸看着母亲。
一两岁大的小孩子,单独待在屋里似乎不太让人放心。不过小小的项正典睁着黑溜溜的眼睛,盘腿坐着自己咬手指头,看着母亲对着镜子梳起发髻、抿上口脂之后转身离去,也不哭不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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