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章(1 / 2)
苏锦绣惊得上前:“六娘不可!未见夫君便掀盖头,于礼不合,恐犯忌讳。”
盖头落地,露出巴掌大的娃娃脸。宋仙蕙有一双晶亮的眸子,鼻若悬胆,圆润小巧,笑时梨涡浅浅,虽非倾国倾城之貌,却胜在乖巧甜美,偏眉眼间又藏着不驯的桀骜。
“真的?”她挑眉反问,语气朗脆,毫无惧色,“难道这盖头一掀,便会克夫?便是真有此事,那又怎的?”
苏锦绣忙在唇前比了个嘘声,低声道:“六娘,这话只可在我面前说,万不能在崔澄或是长辈面前提及,免得落人口实,徒生事端。”
这般推心置腹的关切,让宋仙蕙陡生好感,暗忖原是位坦荡磊落、性情真淳的姐姐。几番对答下来,宋仙蕙只觉苏锦绣待人一片赤诚,不似府中亲眷那般虚与委蛇,亦无世俗闺秀的矫揉造作。
“姐姐放心,我自有分寸,断不会因口舌之快惹长辈不悦。”
言罢,她移步喜案前,取了碟中枣泥山药糕,小口细嚼,举止坦荡自在,全无新妇的局促之态。
苏锦绣见她唇上嫣红胭脂被糕点蹭得晕开些许,平添憨态,忍俊不禁问道:“六娘,这喜房里当真无旁人凑喜?按京中旧俗,该有陪嫁丫鬟或是相熟女眷在侧伺候、闲话才是。”
宋仙蕙端起青瓷茶盏,抿了口温茶:“那些人聒噪得紧,不是探听崔郎风月过往,便是絮叨后宅繁文缛节,扰人心绪。我索性都遣去外间了,落个耳根清净,倒也自在。”
苏锦绣闻言,心中先前的隐忧顿时冰释。
她原还暗忖,宋仙蕙身为侍郎嫡女,若只是个温婉恭顺、缄默不言的大家闺秀,嫁与崔澄这等浪荡子,往后怕是要受他风流性子的磋磨。如今见她这般敢说敢做、不卑不亢的模样,分明是个不肯吃亏的主。
倒像是一物降一物,想来往后崔澄,怕是要多被她辖制磨折些了。
好巧不巧,苏锦绣这一日竟一下撞见了两边光景。
一边是崔府喜房里,刚嫁作人妇、性情刚烈的正妻宋仙蕙。一边是醉春坊中,曾被崔澄宠得人尽皆知、如今落寞独坐的凝珠。
她离了崔府,本是专程前往醉春坊探望故友玉笙。安尺素远走后,便将醉春坊托付给玉笙,谁料玉笙当年为情所缚,竟是个耽溺痴缠的情种,一颗心全系在诗人元徵明身上,不顾众友规劝,抛却坊中生计与过往荣光,与他私定终身、奔走天涯。
原以为是愿得一心人的良缘,终究却是镜花水月的骗局。
玉笙倾尽私蓄,甘为他洗手作羹汤、躬身奉囊橐,换来的却是元徵明的凉薄无行。他视她为予取予求的冤大头,坐享其成犹不满足,更惯于故作风流姿态,四处撩拨良家女子,半分真心也无。
一朝梦醒,玉笙心死如灰,斩断情丝折返京中,寻回汴京重掌醉春坊。经此一劫,她再无儿女情长的痴念,眼底只剩历经沧桑后的清明坚韧,对天下男子彻底死心。
苏锦绣掀帘而入,正见玉笙素手清点账目,一身绿衫罗裙褪去昔日娇俏,只剩利落飒爽。而堂下角落,凝珠孤影茕茕,那落寞之态,与坊外喜日的喧嚣格格不入。
三方情状,痴男怨女,尽入眼底,情字最是无常,偏又最能磨人。
雨后便是初晴,侯府庭院洗尽尘嚣,檐角垂珠滴沥有声,空气清润。
苏锦绣临窗而坐,指尖拈着银针穿梭,案上搁着半成的小虎头帽,鹅黄绒球缀于四角,憨态可掬。
一旁的兰涉湘身着宽松软缎褙子,正垂首细读卷泛黄的本草图经,孕中容色愈发温润,神态恬静。
苏锦绣放下银针,拎起虎头帽对着光端详,转头对埋首书卷的兰涉湘笑道:“涉湘,你瞧瞧,给你腹中孩儿绣的,这般模样可不可爱?”
兰涉湘抬眸,眼底漾起柔润笑意,俯身细看时动作轻缓,指尖轻点帽檐绒球,赞道:“你的手艺还用我来肯定吗?这虎头绣得虎虎生威,孩儿戴定是衬得眉眼更灵动。”
苏锦绣摩挲着细腻绸缎底料,语气满是期许:“若是个男孩,这虎头帽正合宜。若是个女孩,我也绣好了软底小绣鞋,还有软缎套头珍珠小袄,到时候穿上,定是粉雕玉琢的模样。”
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,莫辞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奔来,衣摆沾了些草叶露珠,见了苏锦绣便躬身行礼。
苏锦绣抬抬手,示意他不必多礼。
莫辞直起身,气息微喘地禀道:“姑娘,荆王府方才遣人送来五位美妾,皆是精挑细选的才艺佳人,俱称是良家出身。侯爷临行前吩咐了,府中人事调度一概需先问过姑娘意思,小的特来请示姑娘,该如何处置。”
苏锦绣闻言,拈着绒球的指尖微顿。
前几日她容下楼迦叶,闻时钦那般闹别扭又服软求和的光景,犹然历历在目。
她素来懒理府中俗务,大事体多由闻时钦定夺,琐碎杂务亦有檀溪嬷嬷处置妥帖,她只需过目颔首便可。如今莫辞这般急匆匆奔来,苏锦绣心中已然猜透七八分。
果不其然,她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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